文/周昱伶
訪談日期:2018/7/26 對TIWA的印象大多是在他們向政府抗議陳情,以及開記者會為移工發聲的模樣。內心一直對於這個組織感到好奇,究竟是在甚麼樣的因緣際會之下成立?好奇心驅使我拜訪他們,進而了解其中原因。 很幸運地,寫信後得到了TIWA的回音,於是和他們約好了周四上午的訪談。 訪談當天是一個炎熱的暑假上午,聖多福教堂周邊人煙稀少,炎熱的天氣令人流汗不止。此次受訪者是TIWA的陳小柔小姐,她一見到我便熱情地遞給我衛生紙,原本仰賴著外頭自然風的TIWA辦公室,小柔看到我滿頭大汗還特地開了冷氣。 辦公室一旁有三個高大的人偶,他們說這是抗議遊行的人偶,分別代表看護工、廠工及漁工。 而TIWA是怎麼成立的呢?是甚麼樣的契機之下開始有了台灣國際勞工協會? 小柔表示:「我們原本是做勞工運動的協會,但到1992年政府外籍移工來台工作後,初期移工會到他們的勞工工會求救,但礙於工會法規和外籍移工適用法規不同,且有語言上的障礙,所以當時工會的人就決定成立勞工協會。」 1999年TIWA成立後,就提供外籍移工的母語諮詢,他們也轉而研究移工的勞基法、就補法、住宿等不同的項目與法律問題。至今,許多移工都會在周日望彌撒後前來TIWA進行法律上的諮詢。 在訪談TIWA前,看見TIWA的粉絲專頁有大量的負面評價,且這些負面評價非常可怕不堪入耳,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社會的黑暗面。 問起了小柔對於負面評價的看法,他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負面評價,且據說不僅僅在粉絲專頁上,他們在遊行的時候也經常聽到民眾的冷言冷語,少數民眾甚至會叫囂大罵他們。 說起這些負面評價為何而來,主要是因為TIWA致力推動的非公民運動,提出讓外籍移工/非公民擁有投票的權利,與本地公民共同擁有參與政策的權利,這個訴求引起了四面八方湧入粉專的謾罵。 長期從事遊行提出訴求的他們,其實早已習慣受到他人的冷言冷語抑或是不理性地謾罵,但對於這件事情他們態度非常正向:「臉書這些負面反應其實是好的,罵得越慘代表越多人注意我們,也許這些人當下很憤怒,但罵完可能就會開始反思這項議題的可能性,畢竟這個議題很新,許多人就是一時無法接受。」 關於遊行還有另外一個故事,他們今年在台北車站安排一系列非公民列車遊行,請大家聯署支持他們的公投案。 結果現場遇上了一位民眾在北車向他們叫囂,雖然他們本身已經習慣聽見這些負面聲音以及民眾不理性的場面,但此時有一位移工的雇主出來幫他們擋下這位叫囂的民眾,雇主對他們說:「我支持你們」並幫他們檔開這位不理性的民眾,這件事讓小柔印象非常深刻。 對於外籍移工的歧視,小柔提到台灣引進外籍移工已經二十幾年,但來自台灣人的歧視卻從未消逝,但這些歧視其實有年齡上的差異,許多年輕一代從小到大是被移工照顧長大的,相對對於移工的理解度比較高,年輕一代較能理解移工的樣貌與處境,較不會用社會看待的視角去看待他們。 當天在TIWA度過了一個沉重的早晨,雖然與TIWA的夥伴們訪談的過程很愉快,但內心也不斷地思考許多關於外籍移工在台灣處境的議題。 |TIWA官方網站、粉絲專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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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格善解人意認真工作的Sandra,竟然曾經在敘利亞遇到這樣的事…文/周昱伶
照片/Sandra自畫像(本人表示這是自己很常駝背的示意圖) 訪談日期:2018/7/16 「她是一個做事很認真俐落的人,雖然她不會講中文,但我只要稍微比個動作夾雜幾個零落的英文單字,她就可以立刻知道我要說甚麼了,真的很厲害。」在與Sandra訪談前她的雇主對於她的工作能力讚不絕口。 訪談當天是一個晴朗的下午,剛做完家事的她,獨自坐在那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客廳上,俐落的短髮配上T恤牛仔褲,帶點害羞靦腆地向我打招呼。 Sandra和多數的外籍移工一樣,除了台灣以外也去過其他國家工作。她說雖然現在她還是不會講中文,但她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,雇主一家給她很溫暖的感覺,雇主也沒有因為她不會講中文而欺負她或佔她便宜,反而給她很大的安全感。讓她覺得自己很像這個家的一份子,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,踏實地度過每一天。 深入了解才知道,原來她之前在敘利亞有非常不愉快的回憶…… 當時32歲的她結束了第一份馬來西亞的海外工作後,前往敘利亞,工作後不久恰巧遇上了敘利亞內戰爆發。 「那個時候,每天晚上都可以聽到外頭『砰砰砰砰砰』的槍聲巨響,真的很可怕。」她餘悸猶存地說。 她在敘利亞的工作是負責照顧雇主家中的老人跟小孩,起初雇主一家對她很好也很友善,讓她在這個危險的環境中,還能得到一點寄託,即使雇主都沒有給薪水,她也覺得沒關係,因為她相信友善的雇主只是一時困難,之後一定會給她應有的報酬。 事與願違,隨著敘利亞內戰越來越激烈,Sandra的雇主為了不讓她逃跑,沒收了她的手機跟護照,甚至把她反鎖在家中,完全斷絕跟外界的聯繫。而雇主對她的剝削也沒有因為軟禁而感到愧疚,反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,對她非常的嚴苛。 「那時候開始,我一天只睡三個小時就得開始工作,沒有休假。除此之外,他們不給我水喝也不讓我吃飽,我每天又餓又渴,短短四個月內就瘦了二十公斤,每天晚上總是哭著不斷禱告祈求上帝救我給我指引。」當時的她得面對戰爭的恐懼外,在家還要受到雇主的虐待剝削,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。 在那樣的狀態之下,禱告尋求宗教寄託也是她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,她每天不斷不斷地禱告,直到有一天,奇蹟出現了...... 下集連結:專訪|浴火重生的勇氣(下) #Sandra故事太精采 #字數爆量要分兩篇 #絕對沒有富堅 |受訪者小檔案:Sandra,39歲,來自菲律賓呂宋,一名快活自在的單身女性。現為一名家事管理員,為雇主家中處理大大小小的家事。 在敘利亞的經驗雖然痛苦,但它不會是影響我繼續前進的因素。 文/周昱伶
照片/Sandra自畫像(本人表示這是自己很常駝背的示意圖) 訪談日期:2018/7/16 上集在此:專訪|浴火重生的勇氣(上) 那天,雇主忘記鎖門就出去了,獨自在家的Sandra尋覓到了一線生機,當下以最快的速度拿起自己的包包,把自己房裡可以拿的隨身物品都丟進包包裡面,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如同地獄的牢籠。 她沿路狂奔,不斷加快自己的腳步,深怕自己腳步一慢就會被雇主抓回去,繼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。長期忍受饑餓的她,即使體力快撐不下去,還是沒命地一股腦兒往前奔跑,直到穿越了一座叢林,看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,此時的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連忙上車拜託司機載她到菲律賓大使館,但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塊美元根本不足以支付到那裡的車資。司機最後把她送到了鄰近的芬蘭大使館,身無分文的她,在那輾轉度過數個小時後,才被送到菲律賓大使館。 到了菲律賓大使館後又是一連串繁瑣程序,因為是逃逸的身分,大使館通報了她的雇主。雇主接獲消息後連忙跑到大使館拜託她回去,但受到長達四個月虐待的她根本不想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,她毫不猶豫地回絕了雇主的請求,同時向大使館控訴她的雇主。 結果雇主竟然開始汙衊她偷錢,說她偷了家裡面的錢逃跑。她當下感到被羞辱也非常憤怒,她在那裏四個月雇主沒有給她任何一毛錢,雇主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?! 在盛怒之下她告訴大使館:「我以我母親在天之靈發誓,我絕對沒有偷他們半毛錢。當然,你們也可以去看我的包包、搜我的身,我不介意!因為我是清白的。」最後也的確證明她是清白的,雇主也沒有權利要求她回去,她終於可以脫離可怕的雇主家了。 但因為她的護照還有相關文件全部都被扣在雇主家,雇主也不願意歸還。一個月後她重新辦完所有文件,在大使館的幫助下她終於搭上了回菲律賓的班機,結束了這五個月的恐怖旅程。 「我想,如果我當時沒有逃跑我應該就死在那裡了」她餘悸猶存地告訴我 但逃過一劫的Sandra並沒有停止繼續到海外工作,她回到菲律賓後短暫休息了三個月,又繼續到海外四處工作。 「在經過那些事情後,妳怎麼還有勇氣繼續到海外工作?」我忍不住問她 「那次的經驗的確很可怕」她嘆了一口氣 「但,對我來說這就只是經驗,我不會因為這個經驗而去否定所有需要移工的國家,甚至是認為所有有長者的家庭都會剝削我。這個經驗讓我可以知道未來在海外工作上我該如何自保。我上了這麼寶貴的一課,如果因為這樣而停止去國外工作,這也太可惜了吧?」在那當下真心對於她的心態感到佩服,也可以了解到為什麼她會如此珍惜且喜歡現在的工作。 訪談結束後,我替她占卜塔羅牌,來換取她的自畫像作為算命的報酬。對於塔羅牌感到新鮮的她,算的第一題是「我和我的菲律賓朋友吵架了,我想知道會不會和好?」 #想知道算命的結果嗎? #我們異鄉人占卜室見! |受訪者小檔案:Sandra,39歲,來自菲律賓呂宋,一名快活自在的單身女性。現為一名家事管理員,為雇主家中處理大大小小的家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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